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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于人,则知凶吉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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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的徒弟自己最清楚,那点小本事平日里用来对付道行浅的游魂野鬼也许不成问题,然而月芳所托之事如此恢诡谲怪,连他自己都一时猜不出端倪,怎放得下心让水玲独自面对。

江雁林背过身去,假装没看到水玲那饱含着恳求和期待的眼神。

屋内一阵沉默,江雁林以为这个无赖徒弟终于消停了下来,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
“光大深渊,周天匝地。杀鬼生人,明正三五。灵符神杖,威制百方,与我俱成,与我俱生。万劫之后,不得复有淫邪之鬼。”(注1)

江雁林一怔,回身只见素日嬉皮笑脸的徒弟,此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肃然正色。

“自师祖起,设‘风角堂’,化磨镜客盘桓于坊里,悬壶济世,劾治百鬼。”

“师父每每同我说,治身修行,不为年命延寿,白日升天,只求能够救疗病苦,攘除世间灾厄。我六岁那年,师父必是抱着这般决心,不顾自身修为,日日为我焚香祝告,祛除邪病。”

“月芳在我眼里,从来不是什么冤魂野鬼,她是千百年间无数个明明可以享受这世间的明媚阳光,却被囿于无尽伤害和鲜血中的女子。如若我今日违背诺言,对她置之不理,我定会看不起我自己。”

水玲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坚定和果决。

江雁林被震得目瞪口呆,久久不能言。

眼前这个孩子,早已摆脱了十年前初见时的稚嫩,生出了几分江湖豪气。

她有不可动摇的信念,她心中早已筑起了由自己主宰的堡垒。

现如今的她,有担当,有魄力。

水玲见师父依旧不语,先前的那一股劲头渐化作泡影空花,即之不见。

转身欲走,却闻江雁林轻叹一声,继而从斗柜底层取出一只古香缎包袱,置于书案上。

水玲又惊又喜,眼睛巴眨巴眨地盯着师父,见他仍是不开口,忍不住上前自己动手。

打开只见一把错金兽首短刀和一梨木嵌螺钿镜匣。

短刀她是见过的,师父在斩伐鬼蝴蝶时用过,这刀身黄文错镂,刀柄交织缠绕着的饕餮纹描绘出一只狰狞猛虎,怒目圆睁,一双亮眼正如刀刃出鞘时那道刺目寒光,如今回想仍旧不寒而栗。

“这把刀你是见为师用过的,路上记得贴身带着。”

江雁林接着打开镜匣,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昏镜:“你既心意已决,为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,你早晚也得走这么一遭,为师只有一个要求,就是路上必须要带着这面镜子。”

水玲接过铜镜,斑斓锈色透着青红,黝黑的镜纽隐约可见被三只不可名状的神兽围绕,蜷曲飞腾,似要奔往镜缘那缭绕的云雷纹饰中。

“这面铜镜早该给你了,只是你次次远行皆有为师作陪,一直没有机会。”

“所谓独脚难行,孤掌难鸣,想要除恶务尽,光仗着你自己这点本事和一腔热血可不够。”

“这鉴胆鉴心镜相传为轩辕帝所铸的十五面上古铜镜之一,是师祖于道者处传得,此镜不照皮囊,只寻奇骨,数人同照,各自只得见其单影。”

“唯相契颇深者能偕映于其上,那个能与你并肩入镜之人,或许在此事上能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“谁有轩辕古铜片,为持相并照妖看(注2),”水玲想到来从前在书中读到的一句诗,“没想到世间真有此奇物。”

水玲拿起镜子,照照自己,又照照师父,果真不见江雁林的倒影:“奇了,我同师父也一向默契,怎得就不行呢?”

江雁林磨拭着那犹可窥面的铜镜:“鉴胆鉴心镜既照豪侠,也寻宿缘,与那人相比,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一过客罢了。”

“那师父可用此镜寻得过那人?”

见江雁林笑而不答,水玲又好奇追问:“那此缘结于何时何地?又为何事?可有记载?”

“这正是此镜的玄奥之处,师祖终其天年亦不能明之所以然。”江雁林轻语,默默摇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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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分夜晚的瓢泼大雨已能带来几丝寒意。

雨水在空中勾勒出无数条闪闪发光的银线,似要将匆匆行人缠绕在这天潮地湿中。

离璟城只需再有小半天日程的长康乡有一间院子格外不同,门前的泥泞小径上罗布着被雨水淹没的车辙脚印,皆来自因大雨不得已耽搁行程,转而投宿的旅人们。

山铭一行人浑身湿透地跑进客栈,不料迎来的却是满脸歉意的店家。

“客官,实在是不好意思,本店最后一间房刚给包下了。”

山铭的顺着店家的手指往楼上望去,果真见一碧色裙摆消失在转角处。

山铭自然不知,这位与自己前脚后脚又差点打上照面的客人,正是水玲。

客房内,水玲正气鼓鼓地坐在那圆凳上,捶颈晃脑,自言自语。

“累死我了,真是出门不利,明明同雨神说过了这几日我要赶路,还下这么大的雨。”

水玲一面唉声叹气,一面环顾四周:“这客栈看着不大,房间倒还挺敞亮。”

突然想到什么,少女顾不得那湿到能绞出水的头发和衣裳,急着在行囊中翻找。

“还好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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