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（1 / 3）

公主在侧殿单独劈了一间屋子出来，将原本放在这儿的陈设皆挪去了偏殿，只在角落里留了张美人榻以供歇息，另摆了一面巨大铜镜，二人便在这处练舞。

衣裳穿得多了十分不便，然如今才正月，再冷不过，宋霏霏便命人新添了好几只炭盆。

她才刚满十五，比温娩还小上一岁。虽说性子娇纵了些，却到底是个小姑娘。

温娩是打江南来的，嗓音很是温软动听，讨喜得紧。宋霏霏歇息的功夫便听她说说民间的事儿和江南景象，颇觉有趣。

似这般一道练上两回，二人已然熟络了不少。

淑贵妃进来的时候，温娩正在陪她练身韵。

贵妃是公主和二皇子宋绡的生母，眉眼与宋霏霏足有六分相似，却多了几分韵味与柔情。

“头回见你这般认真，连我进来都未曾察觉到。”

宋霏霏笑着跑了过去。“阿娘。”

“我来瞧瞧，你练得如何了？”

“哪有这般快，才第二天！”宋霏霏一边说，一边用手比了个二。

说罢同贵妃介绍道：“阿娘，这位便是我从宫外请来的舞姬。”

温娩行了个叩拜礼，贵妃端详了她一番，笑道：“倒是个美人儿。”

她晓得自家女儿眼界高，挑中的人定然不会差。

淑贵妃抬手，身旁跟着的宫女当即会意，取出两锭银子来，递给温娩。

“好好教公主，学成后本宫重重有赏。”

温娩接过：“谢娘娘恩典。”

贵妃的目光落在宋霏霏单薄的衣衫上，蹙眉问：“外头天寒地冻的，你只穿这么点衣裳，当心患上风寒。”

宋霏霏说：“我在屋子里燃了这么多火盆，一点都不冷。”

“还是得当心些。”

贵妃转身道：“本宫还要往皇后娘娘宫中去，不打扰你习舞了。”

这一练起来，时间过得飞快。

公主心情颇为不错，拉着她一道在长秋殿用了膳。

温娩日日思量着编舞的事，暂且无暇顾及其他，就连用膳时也会分神。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，五日之后，总算是将这舞给编成了。

“不若民女先舞一遍，公主瞧瞧看是否合乎心意，如有不妥之处，也便及时更改。”

宋霏霏说，明日。

温娩原先还没明白她的意图，直到翌日午后，三位皇子坐在了长秋殿中。

宋缙坐在最上头的位置，问道：“你二皇兄呢？”

宫里拢共就剩下六位皇子。

大皇子宋绍、也便是淮王，与宋霏霏关系不佳，七皇子才五岁，没来也便罢了。这剩下三位都来了，独独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没来。

宋霏霏别过头去：“本公主请他作甚？”

得，这是俩人又闹脾气了。

话音未落，却听门口传来一句。

“你哥来咯——”

宋绡大步流星走了进来，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。

“你怎么来了。”宋霏霏脸上写满了抗拒。

宋绡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，将餐盒递了过去。

“上回答应陪你用膳，我食言了。这是哥哥我专程从街上给你买来的糖蒸酥酪和鸳鸯卷，别生气啦。”

宋霏霏轻哼一声，收下餐盒后，道了一句“算你有心”，这才勉强允他入了座。

“本公主要跳的就是这支舞，你们看看觉得如何？”

说话间，只见一女子自屏风后徐徐走出。

一旦换上舞衣，温娩便柔得如同江南绵绵细雨一般，举手投足间，韵味浑然天成，连再寻常不过的行礼动作，都别有一番滋味。

“民女见过诸位殿下。”

她今日未戴面纱，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容，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。

“好漂亮……”五皇子看向她，眼里直往外冒着星。

宋绡哈哈一笑，道：“阿缨今年才十五岁，便懂得欣赏美人了，真是未来可期啊。”

向来寡言的四皇子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：“五弟所言非虚。”

大殿主位之上，宋缙今日穿的是件黑金蟒袍，衬得人愈发清雅贵重。他抿了一口茶后，搁下青瓷茶盏，掀起眼皮的一瞬间，恰巧撞入一双清澈眼眸。

双方俱是一怔。

温娩耳边倏地回荡起了国公府里的那句，“姑娘，我们可曾见过？”

那晚只知他定是权贵，未曾想，竟是当朝太子。

也是她的接近对象。

此时到底位于长秋殿上，来不及多想，温娩后知后觉收回目光。

“民女这便开始了。”

司仪局不愧是为皇上效力的，效率极高，伴乐不出三日便完成了，与此舞相得益彰，甚妙。

这是群舞，因温娩此番只舞了公主的部分，多了些留白。使得看客们的注意力无法全然聚集，倒更能衬出她人来。

高堂之上，宋缙的目光，大大方方地落在了她的身上——

温娩今日未施粉黛，面颊白里透着淡淡的烟霞色，眉与唇都较那日颜色淡些，却愈发显得那双眸子明亮夺目，似黑曜石一般，漂亮得令人挪不开眼。

这双眼好看到了极致，世无其二。